孙中山集团与交通系的恩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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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贾熟村

来源: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

一、有关人物

孙中山集团、交通系人员众多，仅就其直接有关者简介如下：孙中山(1866-1925)，名文，字德明，号日新，又号逸仙。后在日本化名中山樵，遂以中山名世。广东中山人。汪精卫(1883-1944)，名兆铭，字季新。广东番禺人。留学日本田。蒋介石(1887-1975)，名中正，浙江奉化人口)。宋子文(1894-1971)，广东文昌（今属海南）人。留学美国。黄兴(1874-1916)，号克强，湖南善化（今长沙）人。留学日本。宋教仁(1882-1913)，湖南桃源人。留学日本。李烈钧(1882-1946)，字协和，江西武宁人。留学日本。朱芾煌(1885-1941)，四川江津人。留学日本。林达庆(1881-1913)，字颂亭，福建闽侯人。官至上将衔中将。唐绍仪(1862-1938)，字少川，广东中山人。留学美国。为交通系鼻祖。梁士诒(1869-1933)，号燕孙，广东三水人，进士。为交通系领袖。叶恭绰(1881-1968)，字誉虎，广州人。交通系领导人。关冕钧(1868-1933)，号伯衡，广西苍梧人。进士。梁士莳，字季典，为梁士诒之弟。官至陆军中将。赵庆华（1879-?），字燧山，浙江金华人。监生。为张学良之岳父。郑洪年(1876-1958)，字韶觉，号群庵，广东番禺人。

二、恩怨史

1910年4月，汪精卫等谋炸摄政王载沣，不成功，被捕，判死刑。191 1年1O月，革命军在武昌起义。清廷以袁世凯为湖广总督。11月、汪精卫获释，当时，革命军人要利用袁世凯迫清帝退位，认为袁能迫清帝退位“贤于用兵十万”，汉人作了总统，都算革命成功。黄兴、黎元洪通过汪精卫向袁世凯作了这个保证，可以让袁作总统。与此同时，朱芾煌也从日本回国，游说袁克定，袁克定介绍他认识了唐绍仪、梁士诒、朱对唐，梁也许诺选袁世凯为总统。袁克定派朱芾煌持汪精卫信函到武昌奔走和议，双方停战。胡适说，数十万生灵之得免涂炭，应归功于朱芾煌。12月7日，袁世凯以唐绍仪为全权代表，汪精卫等为参赞，赴南方讨论大局。1912年2月，清帝溥仪退位。3月，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。

8月18日，孙中山应袁世凯之邀自上海启程北京。24日抵京。袁世凯派梁士诒为代表，在车站欢迎。孙在京留约一月，与袁会晤13次，每次自下午4时至晚10时，或12时，更有三四次谈至2时后者，每次梁士诒均参加。孙曾语袁，请袁练兵1OO万，自己则修铁路2O万里。一次梁送孙回行馆，孙问：我与项城谈话，所见略同，我之政见，彼亦多能领会。惟有一事，我至今尚疑，君为我释之。梁问：何也？孙答：欲解决农民问题，非耕者有其田不可，我说及此，意以为项城必反对，孰知彼亦认为当然，我所不解。梁答：项城生长北方，多自耕农，佃农甚少，故认为当然。梁认为孙袁会晤，关系国家前途甚重大，其内容可编成一本专书。

9月9日，袁世凯任命孙中山为全国铁路督办。每月薪金3万元。梁士诒多次前往行馆，帮助孙中山拟定建筑铁路的规划，双方颇相倾倒。梁特意召开全国铁路协会会议，对孙中山表示欢迎。交通总长朱启钤出席会议，并发表欢迎演说，即会选举孙中山为全国铁路协会名誉会长。17日，孙中山离京前往太原，梁士诒派副会长叶恭绰沿途照料，孙对叶极为赞赏，称：吾之北也，喜得一同志焉，辟使赞画全国铁路事宜。

1913年1月，梁士诒请假回籍，报纸称他“以祝亲寿为名而实与调停胡汉民与中央有关系”。胡汉民(1879-1936)，字展堂，广东番禺人。留学日本，同盟会员。时任广东教督。3月，宋教仁被袁世凯派人刺杀于上海。林述庆当众拍案，为宋鸣不平，表示要回南方号召旧部反袁复仇。4月1O日，梁士诒宴请林述庆，林归家满身出脓痘，七窍流血而死。5月，袁世凯令梁士诒等传语：现在看透孙中山、黄兴除捣乱外无本领。彼等若敢另行组织政府，我即敢举兵征伐之。6月，袁世凯请梁士诒约汪精卫北上调解南北之争。7月，孙中山、黄兴、胡汉民、李烈钧等发动二次革命。8月，二次革命失败，广东取消独立。梁士莳被授为陆军少将。1914年1月，梁士莳又以保卫地方、协和诸将异常出力被授予陆军中将衔。1915年8月，筹安会鼓吹帝制。1O月，孙中山派人在多处起兵讨袁。12月，袁世凯接受帝位，以明年为洪宪元年。梁士诒在参政院提议，云南胆敢反抗中央政府，应由大总统派兵征伐，全院一致通过。1916年1月，袁世凯派龙觐光等带兵进攻云南。陈炯明等在广东反袁。2月，梁士诒复电龙觐光，保证饷需供应。三月，袁世凯被迫撤销帝制案。请唐绍仪等为调人，与西南罢兵。唐绍仪劝袁退位。4月，唐绍仪等电请广东都督龙济光杀蔡乃煌。梁士诒遣梁士莳谋之颜启汉，将反袁的汤觉顿等枪杀，重金酬谢。龙济光将责任推给拥袁的蔡乃煌，将蔡枪决。6月，袁世凯在北京病死。7月，黎元洪下令惩办梁士诒、周自齐、朱启钤等。1O月，黄兴在上海病故，唐绍仪等为治丧委员。

1917年7月，张勋复辟。梁士诒分电冯国璋、段祺瑞、唐绍仪、叶恭绰，劝讨逆。3月，唐绍仪与孙中山等议决护法。4日，又商迎黎元洪来沪护法。9月，广州国会选孙中山为中华民国军政府海陆军大元帅，孙中山以唐绍仪为财政总长。在此期间，梁士诒则与冯国璋合作，主张和平统一，反对孙中山等另立政府武力护法。他曾派关冕钧与陆荣廷联络，梁士莳与莫擎宇联络，又派关冕钧与龙济光联络，争取这几方面脱离护法政府，拥护北洋政府的和平统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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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18年1月，冯国璋令交通次长叶恭绰代总长。唐绍仪、胡汉民等组织南方和谈代表团到达上海，拟与北方妥协。2月，冯国璋下令，对梁士诒、周自齐、朱启钤免予缉究。3月，梁士诒抵京，晤国务总理段祺瑞，建议占领长沙后宜即议和，国务会议托梁出任调停。4月，冯国璋聘梁士诒为财政顾问。段祺瑞邀叶恭绰等南下犒师。5月，广州国会选举孙中山、唐绍仪、岑春煊、陆荣廷等为政务总裁。8月，徐树铮电驻港代表监视梁士诒行动。9月，选徐世昌为总统。12月，军政府派唐绍仪为议和总代表。徐世昌设财政委员会，以周自齐为委员长，梁士诒、叶恭绰等为委员。1919年2月，南北开始在上海议和。5月，“五四运动”爆发。9月，孙中山辞去军政府总裁。1O月，唐绍仪辞南方议和总代表。1920年1月，徐世昌派叶恭绰为劝办各省实业专使。6月，唐绍仪与孙中山宣布否认军政府。7月，直皖爆发战争，皖系战败。11月，唐绍仪与孙中山宣布恢复军政府。1921年1月，唐绍仪与孙中山宣言，愿与北京政府继续议和。5月，孙中山就任非常大总统，以唐绍仪为财政部长。12月，徐世昌特任梁士诒为国务总理，叶恭绰为交通总长。1922年1月，广州军政府通缉梁士诒。吴佩孚通电，斥梁士诒“勾摇结党，卖国媚外”。孙中山宣布徐世昌、梁士诒罪状。张作霖致电徐世昌，请务维梁阁。叶恭绰至奉天，奉系表示愿以流血为梁阁后盾。孙中山与直系、皖系合作，反对奉系。2月，吴佩孚取缔陇海路郑州工人俱乐部。4月，徐世昌准免颜惠庆兼代国务总理职，特任周自齐署国务总理并署教育总长。因为周自齐为吴佩孚之同乡，又为梁士诒之密友，亲美而不亲日，易为各方接受。直奉开战。5月，奉军败退。徐世昌称罪在梁士诒、叶恭绰、张弧，即通缉之。由周自齐副署发表。周即通知梁等逃避。梁等化名走日本。6月，徐世昌辞去总统，总理周自齐兼摄总统职权。黎元洪继任总统。周自齐免职。陈炯明叛变，赞成统一，要求孙中山下野。8月，孙中山离粤抵沪。9月，孙中山决定联奉、联皖反直。汪精卫抵奉天。

1923年1月，孙中山决定联俄联共。2月，回到了广州。3月，组成大元帅大本营。北洋政府以沈鸿英督粤，孙传芳督闽。请孙中山北上。4月，孙中山取消梁士诒通缉令。5月，梁士诒、叶恭绰、郑洪年联名通电，愿追随孙中山对国对乡尽责。孙贾熟村：孙中山集团与交通系的恩怨中山任叶为财政部长，郑为次长。孙称叶等来助为本党成功之兆，使叶终身难忘。1O月，曹锟贿选为总统。12月，孙中山派叶恭绰北上，联络段祺瑞、张作霖共同反对直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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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24年1月，国民党改组，正式实施联俄联共。9月，孙中山进驻韶关指挥北伐。1O月直奉第二次开战，直军战败。11月，段祺瑞任临时执政，任唐绍仪为外交总长，叶恭绰为交通总长。12月，孙中山至天津，访张作霖，张说，我是粗人，是捧人的，能捧姓段的，就可捧姓陈的，我只反对共产，实行共产则虽流血所不辞。孙抱病至京，段亦反对共产，不与孙会面，仅派叶恭绰视孙疾，周旋其间。1925年1月，段祺瑞电请梁士诒赴京出席善后会议。3月，梁抵京。孙中山在京逝世。梁书挽联：先觉阐大义，后死哭斯文。5月，北洋政府以梁为财政善后委员会委员长。7月，国民政府成立于广州，以汪兆铭、胡汉民等为委员，汪兆铭为主席。8月，梁士诒兼任宪法起草委员会主席委员。9月，又为关税特别会议委员。1926年6月，国民政府特任蒋介石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，统师北伐。1 1月，张作霖任安国军总司令。12月，国民政府迁都武汉。财政部长宋子文多次致电梁士诒，极致钦崇，请梁赴汉，共商大计。实际上，就是要求交通银行提供借款，支持北伐战争。梁士诒派赵庆华到汉口，赵遵照梁士诒所授意思，与宋子文谈得极为惬洽。经过往返电商，同意中国银行在同行往来项下透支，以五十万元为限。订明所取交通行汉钞票，必须运往湘、豫、赣、皖前敌使用，以免即来兑现。汉口中央银行钞票，就此发行，由交通汉行代兑。一转移间，中央银行至少可有三四百万元往来之活动，国民革命军财政即可宽裕。

1927年1月，张作霖以梁士诒为政治讨论会会长。2月，北洋政府决心征收二五税，训令税务司安格联代征，安格联不奉行，梁士诒提议免其职，由易纨士代理。财政总长汤尔和等遂将安格联免职。安格联涕泣告别归国。李景铭认为“英国对华态度之变迁即基于此。盖英和北京政府之排英，不如视蒋为外交对手，助中助蒋。中国南北之争，南军胜利，北军全败，关键全在此举”。安格联(1869-1932)，英国爵士，1888年进入中国海关，历任帮办、副税务司、税务司。1903-1904年署理总税务司署总汇理文案税务司，191O年任副总税务司，1911年升总税务司。易纨士(1885-1951)，英国人，19O3年进中国海关，历任帮办、副税务司、税务司。4月，国民政府通缉梁士诒。5月，梁士诒支持王宠惠、郑洪年调解张作霖与蒋介石的战争。梁士诒、叶恭绰也曾设法说奉军诸将领倾向和平，早谋统一，张作霖曾通电，称继孙中山之志，讨伐过激。后张宗昌、孙传芳北上，煽动张作霖与国民革命军决一死战，遂不可收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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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28年2月，北洋政府任命梁士诒为税务督办。3月，又以梁为关税自主委员会委员。5月，叶恭绰因运动阎锡山、张学良、杨宇霞、韩麟春等。更运动张作霖服从三民主义不果，恐招国民政府误解，由北京赴上海。6月，国民政府令交通银行、中国银行同时改选。梁士诒从此不再问交行事。张作霖在皇姑屯被日本人炸死。梁士诒促张学良回奉主持。12月，东三省易帜，服从中央。193O年9月，北平组织国民政府，以阎锡山、唐绍仪、汪精卫、冯玉祥、张学良为委员。1931年6月，张学良通知梁士诒，国民政府已取消对他的通缉令。9月18日，日本派兵强占沈阳、延吉等处。12月，蒋介石辞行政院长职，孙科继任，以叶恭绰为铁道部长。财政部长宋子文亦辞职。金融界推叶继任，六度托人劝驾，叶婉却。1932年1月，国民政府西南政务委员会成立，以唐绍仪、汪兆铭、孙科等为委员。国民政府召集国难会议，梁士诒应邀由香港到达上海。日本军队袭击上海，梁士诒筹划支持十九路军抵抗。1933年2月，蒋介石迎段祺瑞至上海。段迭电梁士诒北上商大计。3月，梁抵上海。4月，梁士诒病死于上海。1934年1O月，唐绍仪受陈济棠压迫，由中山至复兴，辞去西南政务委员，广东省政府委员、中山县长。1936年7月，到南京出席国民党五届二中全会。1937年7月，日军挑起芦沟桥事变，抗日战争开始。12月，国民政府迁重庆。1938年6月，日本谋求起用唐绍仪，吴佩孚，使蒋介石下野。因为唐绍仪持泛严主义，日本认定他是亲日、反蒋、反共的，是最理想的人物。极力鼓动他出任总统，取蒋介石而代之。然后，再由唐绍仪拉扰何应钦、张群、刘湘、龙云及桂系，由叶恭绰拉扰两广资本家。7月，唐绍仪之女唐宝珠由香港至武汉拜访了汪精卫，建议汪到香港与唐绍仪商量与日本议和的问题。汪转告了蒋介石，蒋难免疑虑。孔祥熙等请唐绍仪离开上海这个是非之地，保持晚节，唐犹豫不决。孔又转请唐刺探日本议和条件。群众要求唐绍仪力辟关于汉奸一事的谣言，唐表示他一向不作声。9月27日，唐绍仪通过岑德广（留学日本，后为唐绍仪之女婿、汉奸）约见土肥原。传说日本将在攻陷汉口之后，以绑架溥仪之故使绑架唐绍仪。唐绍仪将与吴佩孚联名通电，与日本议和。于是，蒋介石在决定从武汉撤退之际，抢先将唐绍仪于3O日刺杀。然后，蒋介石、子L祥熙等相继电唁唐绍仪逮族，抚慰有加。国民政府拨给治丧费5OOO元，将其生平宣付国史。南京伪政府亦将唐绍仪列入殉难先烈名单，加以悼念。日本外务相也叹息：“蒋介石真是手段惊人”。

三、结束语

孙中山集团属于共和立宪派，主张大权归议会，归内阁，归地方。交通系属于君主立宪派，主张大权归总统，议会只是咨询机构，议员只是顾问，内阁是总统的办公室，阁员只是供奔走的办事员。从政治方面看，格格不入，完全是对立的。但是，在特殊的时间，特殊的问题方面，却又是可以合作的。双方大多为广东人，具有乡谊，被称为粤系。在辛亥时期，双方都热衷议和，避免了战争的扩大。后来，又共同反对段祺瑞的武力统一，共同反对吴佩孚的武力统一。在国民革命军北伐时期，交通系也曾劝北方将领服从三民主义。在抗日战争时期，交通系的多数人还是拥护抗战的，并不是一直敌对的，也不是一直合作的，分分合合，变化多端，有思有怨，情况相当复杂，在中国近代史上，是一个很值得认真加以研究的重要课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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